【天黑/青子青】生日,快樂
當手機鬧鈴以瘋狂的音量響起,用棉被蒙著頭、賴在床上的李子碩,只能不甘不願的起身,動手關閉不知道已經反覆幾次的鈴聲。他不是很會賴床的人,可是今天就是想多睡一會。
維持著呆坐在床上的姿勢,只覺得腦袋沒有完全清醒,還存有一些剛才夢境的畫面。在眼睛睜開前,他好像夢到了高中時候的事情,登山社的八個人在社辦裡嘻嘻哈哈的,就像平時的社團時間,他坐在周若青旁邊,聽他說著班導又託他搬運那些重到可以壓垮人的作業本;或是班上哪個人在課堂睡覺,打呼聲大到被歷史科的老師聽到云云。接著同班的自己或是白欣怡會毫不留情地吐槽對方──「在上課時間睡覺的就是你吧」、「搬作業本明明是因為你被處罰」,最後配上彼此的笑聲,以及周若青顯得不是太認真的反駁。
回想著夢境,李子碩發現嘴角無意識地帶上了微笑。夢裡的點點滴滴彷彿才是最真的片段,而現在日復一日為了生活與生存、重複著類似的事情,都如大夢一場。
現實,好沒有真實感。他忍不住這樣感嘆。
滑開手機的螢幕,來自不同通訊平台的訊息一一跳了出來,清一色是「生日快樂」幾個大字與一兩句祝福,偶有配上圖示或圖片,都在過半夜後就陸續傳來。不知不覺又到了這個一年一度的日子,太過忙碌的工作卻讓自己把它忘個徹底。
滑動的手指最後停在一則私訊上,是白欣怡的祝福。
自從高中登山社因為私照外流、洪曉彤退學的事件不歡而散,他們就幾乎沒了聯繫,除了欣怡,還有在多年後、社群媒體蓬勃發展的時候,默默地傳來互加朋友的邀請。而等他回過神來,已經按下確認的選項。
『嗨,子碩,好久不見。』白欣怡在李子碩確認互為朋友後,立刻傳來私訊。
『好久不見,最近好嗎?』
『嗯,正在準備檢查官的考試。你呢?』
『真厲害,加油了,祝你考試順利。』思考了片刻,李子碩才再次敲下短短的句子:『我喔,沒什麼特別的。』不是謊話,但被他太過輕巧地帶過。
之後很長的時間白欣怡都沒有回覆,等到李子碩再看到訊息,白欣怡則是問道是否還有跟其他人聯絡。李子碩很乾脆地否定了,即便他曾在想起舊友時,暗自用每個人的名字查探過社群網頁,試著了解大家的近況,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。
『若青呢,也沒有嗎?』
『沒有,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。』
不出幾天,周若青的交友訊息就發送了過來。他看著周若青的照片,恍然好久、好久,最終還是將對方加入朋友名單,讓那人成為其中不可忽視的一角,就跟過去一樣,始終移不開眼神、無法輕易淡忘。
但也僅只於此,在簡單的線上打招呼之後,沒有更多的交集。他關注著對方不常更新的生活訊息,覺得已經足夠,卻不清楚周若青是否也如此默默注意過,他用無關緊要的文字與瑣碎事物堆砌而成的網路世界。
看完白欣怡簡短的生日祝賀,李子碩將手機放進包中,開始出門的準備。
──────
今天因為是壽星的緣故,下午的時間,公司同事替李子碩簡單的慶生,並且早早催促他回家休息,不要再加班。而在準備要返家的時候,一名同事塞給他一個小紙袋,說是大家額外附贈的生日蛋糕。
難得能在天色尚未全黑的傍晚走回家,李子碩放慢了腳步的節奏,然後無意間瞥見街道旁盛開的青紫色花叢──紫苑。
他想起,大學時期有一位相當喜歡研究各種事物的友人,曾經在閒聊時提及,日本有一種叫花個紋的東西,是用一種花和一個紋章,來象徵當天生日的人,說完,沒有遺忘將網頁傳給李子碩,告知他他的生日花個紋。雖然對於日文內容一知半解,也不是相當在意與星座一樣、用籠統的文字含括一個人的說法,但是花名與花語卻意外地刻印在心裡。
「紫苑,跟你挺搭的。」朋友秉持著對每件有興趣的事情都要深入探究的精神,看完花個紋,還附帶查詢了關於紫苑花的資訊,並將手機遞到李子碩的眼前,螢幕顯示著紫色小花的照片,以及紫苑花的介紹。
「是嗎?哪裡像了?」
「不是嗎?你看,它的花語,說你適合當紛爭調停的角色,我覺得很像啊。不過,第二個花語說你機智過人就沒有了……」本來笑著等待李子碩回嘴的好友,卻意外換來沉默與一臉的若有所思,「怎麼?覺得它說得很準?」
「啊?喔、很準啊,光是機智這點就很準了。」回過神來,李子碩露出一貫的笑容。
「睜眼說瞎話。」
關於紫苑的話題就這麼被揭了過去,然而,當時的第三個花語卻擺放在李子碩心裡好一段時間。
『說謊。受到這種花祝福的人,擅於說謊,不是惡意的謊言,只是對人際關係沒有信心,會在不經意間把想說的話,一再修飾才表達;請務必嘗試真心愛人,付出真心誠意後,可以擁有與人交往的信心。』
只要真心去愛人,真的就可以擁有被愛的自信嗎?那為什麼直到現在,他還是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說謊?欺瞞自己、欺騙別人,在愛情和感情這件事上,無法停止說著謊言,不斷想逃離真實的聲音和外界的眼光。
所以說,這到底算哪門子的祝福啊。無奈地嘆口氣,李子碩移開盯著紫苑的視線,帶著同事們給的蛋糕,回到租屋處。
當他將蛋糕從紙袋裡拿出來,發現是自己最愛的提拉米蘇時,不禁在心中感謝同事們的細心。這是他從事活動企劃工作的第二年,身邊接觸到的人,不論以何種方式展現,或多或少都帶著自身獨特的溫柔……,吃著提拉米蘇,李子碩如此想著。回想起來,高中三年級、自己十八歲的生日時,也曾吃著蛋糕,感受過相似的小小溫柔。
十八歲生日那天,黃毓秀不知道吃錯什麼藥,逼著李子碩代替他整整平時總愛欺負人的藍毅聰。在黃毓秀的苦苦哀求下,李子碩接下整人的任務,誰知道這只是藍毅聰與黃毓秀聯手準備的生日驚喜前奏曲。
當登山社社辦的燈暗下來,躲在櫃子裡等著嚇藍毅聰的李子碩,怎麼都不會想到,一打開門,整盆的辣椒醬就從櫃子上方落到頭頂,辣得他眼睛根本無法睜開,甚至被嗆暈了過去。最後,只依稀聽到企圖製造驚喜的人,慌亂地喊著自己的名字,還有向其他登山社成員求救的聲音。
待李子碩再次睜開腫脹的眼睛,目光所及是學校保健室純白的牆、純白的天花板、淡綠色的簾子,以及坐在床邊椅子上的周若青。
「醒啦。」放下手中的漫畫,周若青將椅子轉向,面對著躺在床上的李子碩。
「怎麼回事啊?我的眼睛……」
「還不就黃毓秀那個白癡,明知道你怕辣,還用一大堆的辣椒醬砸你頭上……結果你就被送來保健室了。」
本來有點模糊的記憶,在周若青的說明後,慢慢地甦醒過來,「所以,辣椒醬也是生日驚喜的一部分?」
「是啊,說什麼要給社長大人一個火辣的生日,有夠蠢的。」
根據周若青的解釋,後來黃毓秀被大家訓斥了一頓,而幫黃毓秀一起策劃生日驚喜的藍毅聰和劉澄芳,也跟著在社辦收拾殘局,留下周若青陪伴李子碩。
「他們下手蠻重的,校護說這兩天要讓眼睛好好休息。」
「是喔……沒事啦!現在只是感覺有點腫,不是很痛。」刻意對著周若青眨了幾下眼睛,示意已經沒有大礙。李子碩聽出周若青語氣裡有著平時少見的擔憂,只好安撫一下不知不覺攏著眉頭的他。
「那就好。」呼出一口氣,周若青看向腳邊,才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撈起擺在地上的書包,從裡頭取出一個小紙盒,「哪,蛋糕。」
紙盒上面印著學校附近蛋糕店的名字,李子碩接過、打開,盒子裡放著一塊有點變形,但毫無疑問是他最喜歡的提拉米蘇,「你翹課去買的?」
「什麼翹課,我是要來陪你。」看著周若青理所當然的表情,李子碩幾乎可以想像,對方如何對著導師上演一齣『好朋友受傷,我必須立刻趕去照顧他』的劇碼,然後趁機翻牆出去蛋糕店,再回到保健室照看他。手中的提拉米蘇,他知道,這是屬於周若青的心意。
看著李子碩專注地吃著蛋糕,周若青想起一整天忘記說的話,「欸,李子碩。」
「捨摩?」李子碩嘴裡塞著食物,口齒不清地回應。
「生日快樂。」
「嗯,謝謝。」李子碩笑了笑,瞬間覺得十八歲的生日也不是那麼糟糕。
「這麼說起來,今天9月28號……靠!你是我們八個裡面年紀最大的耶。」
「你現在才發現喔。」
「根本不像,你看起來超嫩的。」周若青語畢,馬上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,「不過從今天開始,你就可以看限制級的東西了。」
「就算不到十八歲,你還不是照看不誤,有沒有十八根本沒差吧。」
「也是啦。」
兩人漫無邊際地閒扯著,直到李子碩吃完蛋糕、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聲響起,才一起離開。
那次,是李子碩生命中最印象深刻的生日之一,既悽慘又開心,矛盾至極。
忽然,社群平台的留言通知聲響起,吸引了李子碩的注意力,他點開網頁,看著留言者的頭像與名字,不由地瞪大雙眼。周若青在他的頁面留下最簡單的祝福──生日快樂,只是四個字,卻讓李子碩忍不住低笑出聲。
『明明這麼多年來都不曾留言……』笑著的同時,李子碩覺得鼻子湧上一陣又一陣的酸意,好似剛剛他吃的不是香甜的蛋糕,而是一整顆的檸檬。
是不是註定了,他的最好與最壞、最甜與最酸,都會是同一個人給予……
閉上眼,李子碩深吸口氣,在回覆的框格內輸入同樣的兩個字。
「謝謝。」
祝福我,生日快樂。
Fin.
用了「天黑請閉眼之番外篇--我的十八歲」片段。
之前整理了官方粉絲頁的星座測驗資訊,上週又看到隨手寫在紙上的內容,想說就設定一下子碩的生日,也打篇文。結果打完只想問自己,為什麼要如此虐子碩(捶心肝)。
2017.04.04
用了「天黑請閉眼之番外篇--我的十八歲」片段。
之前整理了官方粉絲頁的星座測驗資訊,上週又看到隨手寫在紙上的內容,想說就設定一下子碩的生日,也打篇文。結果打完只想問自己,為什麼要如此虐子碩(捶心肝)。
2017.04.0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