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NEGIBANANA】到世界終結那一天
※ negibanana蔥蕉=Sonny🟡 X Shu💜
※ 高中生🟡 X 不老咒術師💜
※ 清水/OOC歸我
※ 高中生🟡 X 不老咒術師💜
※ 清水/OOC歸我
1. 初識
普通的高中生活就是日復一日的無聊日子,上課、讀書、考試,或者打混、翹課、放空,再天馬行空一點,就是想著明天要是世界末日了,要怎麼度過這短暫的24小時,然後如突發急症般,做一次未來回想會覺得荒謬不已的瘋狂事。
但對Sonny Brisko而言,沒有什麼瘋狂的事好做,他現在坐在窗邊的位置,無所事事的看著窗外陸續進入校園的學生們,體驗365個無聊日子中的一天。
「Sonny,你知道商店街最尾端最近新開的雜貨店嗎?」Sonny的同班兼好友——Uki,才剛進教室就急忙湊到他旁邊的座位。
「商店街尾端?那裡不是待租很久了?」
「對啊,但昨天我跟FuFu醬去逛街,發現已經開新店了。」Uki富有深意的看了Sonny一眼,「我因為好奇在外面看了一下,一看到店主就想著今天一定要跟你說這件事。」
「怎麼?店主長得像水豚?」Sonny咬著口中的熱狗,對於店主是圓是扁興趣缺缺。
Uki無言一秒,壓低聲音開口:「他長得很像Shu Yamino。」
為了不弄髒好友好看的臉,Sonny在把嘴巴食物噴出去的前一刻勉強吞嚥進去,半晌才緩過來,「很像嗎?」
「嗯,真的很像,不然你可以問FuFu醬。」
Shu Yamino,歷史上著名的術者,除了他各種流傳後世的神奇傳說,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一張具有歷史感的泛黃黑白照——也是這位大咒術師唯一留下來的照片,雖然因為年代久遠有些許模糊,但照片裡姣好的樣貌,以及記載中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瞳、帶著前衛感的挑染,仍讓許多即使對歷史不敢興趣的學生,都為之傾倒,甚至出現相關形象商品的開發,成為一小部分人迷戀的對象。
Sonny就包含在這一小部分人當中。
他的這份喜好只有為數不多的友人知道——Uki和隔壁班的Fulgur為其二,他們知道Sonny收藏不少關於Shu Yamino的書籍和週邊,還會幫忙留心關於咒術師的資訊,因此兩人對Shu Yamino也知之甚詳。所以當Uki和Fulgur看到店主的那一瞬間,不敢相信有人可以長得這麼相像,最大的不同只在於店主沒有標誌性的黃色與桃紅色挑染瀏海,還戴著一副啞光金框眼鏡。
「今天下課去看看?」
「我再想想吧。」Sonny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回道。
事實上,Sonny心裡是抱著「才不會有人像Shu Yamino一樣漂亮!」的想法。然而,下了課的現在,他也不懂怎麼就走到了商店街,隻身站在雜貨店的前方,Sonny對自己的口嫌體正直懊惱不已,但既然來都來了,乾脆一探究竟。
雜貨鋪外觀是整片的木框櫥窗,展示著這家店販賣的各式商品,不同於一般的雜貨鋪,看起來更像是古董店,透過玻璃窗,可以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擺放在店內。再更往內看過去,與大門同樣深色的木製櫃檯裡,站著一位及肩黑髮的男子,就像Uki轉述的那樣,店主帶著圓框眼鏡,稍微遮擋了那一雙眼睛。
「好像......」Sonny喃喃自語。除去沒有傳聞中Shu Yamino的顯目髮型,幾乎與照片中的人如出一轍。
少年不知道的是,店內專注盯著筆電的店主正是Shu Yamino本人,因為一個錯誤的施術,他成了永生不老的人類,為了避人耳目,將頭髮染成黑色,輾轉在世界各地落腳,也不再隨意使用咒術,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學習新知以融入每個時代,開店則是他最近的嘗試。
Sonny再多看兩眼,決定不打擾地默默離開。但自從那一天「路過」後,持續一個星期他都試著找藉口「路過」,即使他總說服自己對方只是剛好長得很像,也無法下定決心推開大門、直面那人,只好用像是跟蹤狂的方式偷窺著對方一舉一動。如此詭異的行徑,再遲鈍如Shu,也早在第三天就注意到這個總在傍晚出現的視線,以及那彷彿可以照亮夜晚帷幕的金髮男孩。
「看制服應該是附近的高中生吧,我是被盯上了嗎?他已經整整一個多星期都在外面晃來晃去……」思忖著金髮男孩的意圖,Shu感覺對方沒有惡意,於是在Sonny再次站在櫥窗幾步遠的地方踟躕時,開門叫住了他。
「嗨,我看你好幾次在門外,你找我嗎?」
「我不是對你有興趣,是對這家店有興趣。」Sonny情急之下拋出這麼一句。
「這樣啊,」Shu並不在意對方有些失禮的回應,只在內心竊喜著有人對自己的店感興趣,絲毫沒對眼前高中生這一星期的奇怪舉動有其他懷疑,笑著問:「那要進來看看嗎?」
「喔。」被好看的笑容迷得七暈八素的Sonny,回過神來已經踏入了店內。同時,掛在大門上的小鈴鐺在背後發出不刺耳的輕響,喚回他的神識,回頭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店主,Sonny回了一個僵硬的笑容,開始四處打轉。
放眼望去,架上造型奇怪的陶偶、壁上像古時代火把的照明燈,還有一些看起來很獨特的食器,店裡的確充滿了「雜貨」,複雜到令人難以理解,但Sonny覺得很有趣,感覺窺見一個人古靈精怪的靈魂。
順著展示櫃走到底,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,木桌上擺放著或大或小的畫作,筆觸簡單卻相當傳神,以及看起來以同一個畫家的畫作為藍本的商品,其中還有兩個比著OK手勢的魷魚馬克杯,與印刷著可愛(奇怪?)圖案的T恤。
「你喜歡這些嗎?」
Shu不急不徐走近男孩駐足的角落,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「嗯,很特別。」Sonny點點頭,將馬克杯拿起來端詳,「這是什麼插畫家的作品嗎?」
店主似乎很滿足於這個回答,咯咯笑著,一雙眼睛在鏡片後瞇了起來,「這是我的作品,謝謝你喜歡。」
Sonny此刻才看清楚對方鏡片後的眼眸,如同紫寶石般,似乎會隨著光線變化折射出美麗的光輝,讓他想起書中記載的Shu Yamino。
攝人心扉。
Shu拿起另一個杯子,說:「可惜這款杯子一直沒有賣出去,你應該是第一個說喜歡它們的。」
「但我今天沒有帶很多錢出門。」
「啊、不是,你誤會了,我沒有讓你買下的意思,甚至有點想送給你,謝謝你的欣賞。」Shu歪頭像是想到什麼,問:「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」
「Sonny,S、O、N、N、Y 。」
「Sonny,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咖啡?」
Sonny不明所以,但還是老實回覆:「我很喜歡,尤其是卡布奇諾。」
「太好了!我有點咖啡因中毒,每天都得至少喝一杯咖啡才能有精神,如果你不介意,歡迎隨時來店裡,我就可以用這個杯子幫你沖泡。」
這是盛情邀請我的意思嗎?雖然Sonny想回問,但男子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,看起來都不像要撩撥他,話語中完全不帶歧異,只是單純希望分享自己喜歡的事物,於是本來調侃的問句也只能吞回肚子裡。
離開前,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那個埋在心裡的問題:「我可以詢問你的名字嗎?叫你老闆或是店主感覺都很奇怪。」
「我叫S……咳,Nick,你可以叫我Nick。」Shu用隨意想到的假名搪塞過去。奇怪的是,聽完他的回答,眼前孩子臉上一閃而過失落的表情。
直到後來兩人熟識後,Shu才明白那份失落的來由。
2. 差距
「Uki,你看,這個很棒!」
Uki看著店鋪內身著塗鴉T恤的兩人,感到一陣暈眩,是他沒有流行的眼光嗎?還是這才是普世的審美……先不說本來就開著奇怪店面的店主,Sonny Brisko你根本是鬼迷心竅吧?
「所以這個是你說的店主手繪T恤?」
眼前穿著應該是兔子塗鴉白色T恤的好友用力點頭;旁邊穿著大概是麋鹿塗鴉粉紫色T恤的店主一臉得意;現在的他則在想,要怎麼表述心中的想法才不會造成三方俱傷。
「嗯,很棒。」面無表情、毫無波瀾的說完,Uki決定放下這個話題。
初次見到這位名為Nick的店主時,他以為會是一位氣場強大的冰山美人,但在真正接觸之後,才發現只是自己的誤會,或許不完全是誤會,但出乎預料的是Nick給人的距離感,他不如外表看起來冷豔,相當好親近,即便Uki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人身上還有許多祕密。
——但他對Sonny無害。對Uki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,所以他們一群人常常來此拜訪,尤其Sonny,三天兩頭就紮在店裡,找不到人的時候去一趟準能抓到一隻「金毛大狗」。
Sonny與三五好友就像多了一個秘密基地和一位新朋友,Shu知道的事情很多、處事也進退有道,跟他在一起讓Sonny覺得很平靜,但不乏味,因為Shu總有一堆奇思妙想,常會疑惑這人腦袋裡到底都裝著什麼,而這也是他個人三不五時會聽到的問句。Shu有著多面性,溫柔聰明但有時又很笨拙,平時成熟穩重偶爾調皮搗蛋,會跟著他們一群高中生起鬨,卻總在必要時刻成為他們的依靠。
從認識到相熟不知不覺已經三年,這三年來Sonny越來越沉迷於Shu的存在與陪伴,不再只是停留在長得像他迷戀已久的歷史人物,更多是相處而來的舒適與快樂。
可是,Shu就像一個謎團,即便他自認兩人的交情極佳,也總還是蒙著一塊紗,Nick不會透漏太多他的過往,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,關於長得很像歷史人物這件事,對方也只會打哈哈說道:「不是有那種撞臉歷史人物或著名油畫的人嗎?只是巧合。」但Sonny還是多次懷疑Nick是不是Shu這件事,畢竟Shu Yamino是個咒術師,有著什麼神奇的能力都不奇怪。尤其Nick外貌看起來雖然僅有20多歲,但透露出來的氛圍時不時讓人覺得他就像店裡的古物,散發出沉穩而雋永的氣息。
最讓他不解的是,每當他侃侃而談Shu Yamino時,Nick總會表現的閃閃躲躲,似乎不太想對這個人多做著墨,明明什麼毫無營養的事情都會傾聽,卻唯獨「這個人」成了彼此間無法久聊的話題。
是夜,一群人聚在店裡玩桌遊、打電動度過冬季連續假期,一如往常,最後只剩下Sonny一人留下來與Shu邊喝咖啡邊聊天。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陪著朋友喝了半杯酒的關係,Sonny的腦袋有些暈呼呼的,有很多話不受控制地想對眼前的人說,也有很多問題想問。
「Nick,你可以等我嗎?」接過溫暖的手沖咖啡,Sonny問道。
「等你?等你做什麼?」Shu充滿困惑。
「等我畢業,畢業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
「等等……等等,你的在一起是那個意思嗎?」
即使Shu語焉不詳,但Sonny知道他在問什麼,不帶有一絲遲疑地點頭。
「你、你只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喜歡的……那個歷史人物才這麼想的吧。」由自己說出別人喜歡自己這件事太奇怪,Shu慌亂地改了稱呼。
「不是這個原因。」
「但我跟你年紀差距很大喔。」
「七八歲而已,應該還好?」
那雙無機質的紫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櫃台內的人,嘴上是稀鬆平常的語氣,眼神更像在謹慎的試探,如同鎖定獵物的狼,隨時等待對方動搖那一刻出擊,讓Shu忍不住想閃避,實際上他也的確躲開了,只是發出含糊不清的單音,低頭擺弄著馬克杯,深色的黑咖啡映照出的,是他緊鎖眉頭的臉龐。
「Shu……」
「啊?」
「我是說Shu Yamino,」Sonny像是沒留意剛剛Shu過度的反應,只是接續下去,「他是我迷戀的過去的人,但真正跟我相處的、我想理解的,是現在在這裡的你。」
Shu被Sonny的直白搞得有點彆扭,從脖子到耳根都紅透了。這種說法就像是雙重告白,因為不論是Shu Yamino還是Nick都是他啊!
Shu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麼真誠的言詞,也忘記自己有多久沒談及情愛,在漫長的生命裡,一旦牽絆太多,就只會徒增傷口,他已經有過太多教訓,早就淡忘許多不必需的感情。
——要有所決斷才行。
以往他都能在一個地方待上六、七年,甚至更久,但沒想到在這個小鎮,會因為一個高中生,讓自己得把離開的計畫提前。
Shu的腦袋快速運轉著,而依舊盯著他的Sonny看出他的掙扎,卻不清楚對方想做什麼打算,只是平靜的再次提問:「Nick,你沒有對我說謊吧?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你太神秘了,感覺有太多的祕密,我有時都覺得你對我說了謊話。」或是你本身就是一個謊言。
「我很不會說謊,剛才玩狼人殺的時候你不就知道了嗎?」
「的確是,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......總之,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,你可以等我嗎?可以跟我在一起嗎?」Sonny像個執拗的孩子,兜兜轉轉一圈,又回到最初的問題,大有今天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氣勢。
就像Shu自己說的,他很不會說謊,因此怎麼樣都沒辦法道出拒絕,他的確想跟這孩子在一起更長的時間,但他不會老,一般人卻會老去,這只會演變成最糟糕的結局。
「你喝醉了。」
「我還能思考。」
Shu試著岔開話題,但沒能成功。
「不,你累了,睡吧。」
拍了拍那顆金色腦袋,Sonny瞬間就像被下了咒,疲憊感襲捲而來,即便他想再試著提起精神,強烈的睏意依然沒有放過他,只能緩緩趴在櫃台昏睡過去。
Shu覺得這時候使用咒術的自己很卑劣,但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。他撥開少年落在臉上的瀏海,手指掃過緊閉的眼睛。
好長的睫毛,顏色好淡。Shu看著Sonny的臉漫無邊際的想。
Sonny有一張很好看的臉,還未完全退去的稚嫩反而讓凌厲中帶了些柔軟,他還有一副很好的嗓子,能說出十分打動人的語句,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吧。然而,這個應該有更多選擇的孩子,自始至終只專注在一個人身上……
眷戀的情緒不斷上湧,但Shu不能為此停下腳步,他不想受傷,也不想害他喜歡的人受傷。
本來穿著高領毛衣的Shu展開幾束術火,火焰包圍他的全身,只一秒的時間,就換上了咒術師的衣物——無袖的緊身上衣與燈籠褲、黑色束腹與纏在腰際的骷髏,以及掛在兩手肘上的裝飾長袖,外頭天寒地凍,衣物單薄的他卻無所感。
繞過櫃台,Shu很輕鬆地抱起熟睡的Sonny,紙式神早在命令下,在最不會受到外頭冷冽影響的角落鋪好了柔軟的羊毛墊。輕輕將Sonny放下並蓋好毯子,他一個彈指,店裡的所有擺飾瞬間化為烏有,整個店鋪的溫度瞬間又下降幾分。
低頭看著沒有因這一連串動作吵醒的男孩,Shu的道別輕輕散落:「掰掰Sonny。」
隔天一早,Sonny是被好友慌張的聲音叫醒,沒有熟悉的咖啡香,也沒有那一聲溫柔的早安。
Shu消失的無影無蹤,整家店空空如也,空蕩的空間漂浮著點點灰塵,像是從未有過任何人事物存在的痕跡,只剩下Sonny躺在墊子上,以及放置在一旁、屬於他的馬克杯。
他知道,Shu離開了,那個可惡的咒術師,在他掏心掏肺後,就這樣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裡。
「F**k!」Sonny將自己縮成一團,咒罵聲掩埋在雙臂間,伴隨著滑落臉頰的一點鹹味。
Uki無措的看著Fulgur,Fulgur只是搖頭不語,靜靜地陪在好友身邊,等待啜泣聲慢慢停歇。
3. 無盡
Shu無所事事的坐在店裡,外頭風雪已經停止,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下暫停鍵,蒼白而寧靜。他拿起盛裝黑咖啡的杯子輕啜一口,目光就此停留在那個馬克杯上,思緒神遊到好幾年前,他想起那個闖進他漫長歲月中三年的男孩。
他與Sonny一見如故,Sonny總能在紛雜的吵鬧裡捕捉到他微小的聲音並給予回應,也總能留意他話語中的奇妙笑點,笑得很開心、很可愛。
他喜歡Sonny多變的表情,也喜歡Sonny看似輕浮,實際卻很貼心、內斂的個性;好像很粗枝大葉,其實敏銳又敏感。少年是矛盾的綜合體,既像太陽也像月亮,充滿無窮的魅力。
那一夜,雖然告白的是對方,但Shu知道,再相處下去,Sonny將成為他特殊、重要且不可割捨的人,所以他逃走了,只留下回憶和一個馬克杯——那個專屬於Shu的杯子。
對,他留給Sonny的是自己的那個,帶走了對方的作為紀念。雖然是成對、看起來沒有不同的杯子,但Shu做了記號,Sonny曾問過他,為什麼能夠分辨出兩個一模一樣的白色馬克杯。其實只是他偷偷使了點詐,在Sonny的杯子邊點上了一點,一滴幾乎不會被發現的黑墨,就像Sonny 頸邊的那顆痣,每當他偏移視線的時候就會看見,是Shu Yamino的小小觀察發現。
他以此為標記,卻不曾訴諸於口,也不會有機會把答案說給那人聽了。
Shu抬頭呼出口氣,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與他離開小鎮時是同樣冰冷的天氣,讓他突發感觸,或是生活乏善可陳到使人多思多慮,Shu有種沉浸在過去的自己真的是老了的感覺。
看著窗外冰天雪地,反正這種地方、這種氣候也不會有人來了,他索性決定提早打烊。
待店外的燈一一熄滅,正打算回到乏人問津的商店裡,遠端卻傳來破碎的呼喊:「Yamino Shu!」
——他的真名,好久沒有人提起的名字。
回過頭,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小徑的轉角,Sonny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。因為這個呼喊,他的腳就像被冰雪凝結一般動彈不得,眼巴巴看著那個比過去來的高壯的孩子向自己飛奔而來。
「哇、喔、Sonny,你長大了。」Shu尷尬的擠出話。
「What the f……我沒想到你第一句是這個。」剛跑過來還喘著氣的Sonny低罵了一聲。
「哈哈,好、好久不見?你好嗎?」
「不好。」Sonny好看的眉緊皺著,「Ni……不,Shu,我找到你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是Shu?」
「一直隱約有猜測,但從你不告而別我就完全確定了。」
「我就說我不會說謊了吧……」
「但你還是騙了我一段時間。」甚至丟下我,Sonny在心中誹腹。
「對不起,但我必須這麼做,你知道,我的時間跟你不同。」嘆口氣,Shu問: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?」
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在這裡,可能我也有咒術吧。」幾年沒見,那張總是開口就能胡謅的嘴一點沒變。
兩人一時相對無言。
Sonny在尋尋覓覓的過程中一直在想,到底是怎樣的心緒驅使自己堅持下去,是生氣?還是不甘?五味雜陳的背後,在真正見到了人,才了解到——只是想念,他想念著一切有他的時光,想要留在他身邊,想要一個有Shu的未來,不只是照片或是其他替代品,也不是如夢似幻的記憶。
這點套用在另一人身上也一樣適用。
Sonny不知道在風雪中走了多久,睫毛上沾著細雪,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像要融入雪地的精靈,Shu伸手為他撥開那一點點雪,仰頭仔細看著如今要用青年來形容的人,明明有著比之前更成熟的臉蛋,但委屈的神情讓他看著更像高中的時候,Shu此時才驚覺,他同樣強烈想念著。
「即使只有幾十年的時間也沒關係嗎?」
事已至此就別再堅持了吧,Shu想。
明明想要表述更多心裡的情感,但他這方面的笨拙,經過了幾百年仍舊沒有絲毫進步,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妥協與思念。
「沒關係,而且事實上比較痛苦的是你,不是嗎?」
「是、對,這種不會衰老的身體才不是什麼好事,可惡,它就是一個詛咒,你為什麼這麼想跟一個詛咒在一起。」一下子被戳破最深層的憂慮,Shu壓著滿肚子的不悅,試著想用更緩和的口氣說,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。
「那你可以詛咒我啊!不過就是一個詛咒。」Sonny提高了音量,表情十分難看。
「什麼?這種咒術才不是什麼到附近超市買東西,你不怕嗎?」
「我超怕的!」Sonny回答得斬釘截鐵,讓本來要點燃的火氣瞬間消滅。
隨後他看著Shu呆愣的樣子笑了起來,「不是有你嗎,而且負負得正?兩個詛咒放在一起說不定會產生新的化學反應。」
聞言,Shu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,「你在說什麼啊。」一點都沒變的笑與莫名其妙的對話,讓時間一下倒退到好幾年前的雜貨店內,Shu會跟著年輕的孩子胡說八道,漫無目的的閒聊,然後同時大笑。
「我試試吧,但不能保證成功或失敗。」
「不會失敗的。」Sonny取下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,把曾經一度失去的人緊緊裹上,「交給你了,大咒術師。」
「okay,我接下這個挑戰。」已經不知道年歲的咒術師張開雙臂,「重新介紹, I’m Shu Yamino。」
「I’m Sonny,Sonny Brisko。」
兩人相擁在冬末春始,四季又將重新一次新的輪迴,回還往復、一年又一年。然而這次,他們的時間有了開始或許沒有終點,直到世界終結的那一天……
Fin.
普通的高中生活就是日復一日的無聊日子,上課、讀書、考試,或者打混、翹課、放空,再天馬行空一點,就是想著明天要是世界末日了,要怎麼度過這短暫的24小時,然後如突發急症般,做一次未來回想會覺得荒謬不已的瘋狂事。
但對Sonny Brisko而言,沒有什麼瘋狂的事好做,他現在坐在窗邊的位置,無所事事的看著窗外陸續進入校園的學生們,體驗365個無聊日子中的一天。
「Sonny,你知道商店街最尾端最近新開的雜貨店嗎?」Sonny的同班兼好友——Uki,才剛進教室就急忙湊到他旁邊的座位。
「商店街尾端?那裡不是待租很久了?」
「對啊,但昨天我跟FuFu醬去逛街,發現已經開新店了。」Uki富有深意的看了Sonny一眼,「我因為好奇在外面看了一下,一看到店主就想著今天一定要跟你說這件事。」
「怎麼?店主長得像水豚?」Sonny咬著口中的熱狗,對於店主是圓是扁興趣缺缺。
Uki無言一秒,壓低聲音開口:「他長得很像Shu Yamino。」
為了不弄髒好友好看的臉,Sonny在把嘴巴食物噴出去的前一刻勉強吞嚥進去,半晌才緩過來,「很像嗎?」
「嗯,真的很像,不然你可以問FuFu醬。」
Shu Yamino,歷史上著名的術者,除了他各種流傳後世的神奇傳說,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一張具有歷史感的泛黃黑白照——也是這位大咒術師唯一留下來的照片,雖然因為年代久遠有些許模糊,但照片裡姣好的樣貌,以及記載中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瞳、帶著前衛感的挑染,仍讓許多即使對歷史不敢興趣的學生,都為之傾倒,甚至出現相關形象商品的開發,成為一小部分人迷戀的對象。
Sonny就包含在這一小部分人當中。
他的這份喜好只有為數不多的友人知道——Uki和隔壁班的Fulgur為其二,他們知道Sonny收藏不少關於Shu Yamino的書籍和週邊,還會幫忙留心關於咒術師的資訊,因此兩人對Shu Yamino也知之甚詳。所以當Uki和Fulgur看到店主的那一瞬間,不敢相信有人可以長得這麼相像,最大的不同只在於店主沒有標誌性的黃色與桃紅色挑染瀏海,還戴著一副啞光金框眼鏡。
「今天下課去看看?」
「我再想想吧。」Sonny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回道。
事實上,Sonny心裡是抱著「才不會有人像Shu Yamino一樣漂亮!」的想法。然而,下了課的現在,他也不懂怎麼就走到了商店街,隻身站在雜貨店的前方,Sonny對自己的口嫌體正直懊惱不已,但既然來都來了,乾脆一探究竟。
雜貨鋪外觀是整片的木框櫥窗,展示著這家店販賣的各式商品,不同於一般的雜貨鋪,看起來更像是古董店,透過玻璃窗,可以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擺放在店內。再更往內看過去,與大門同樣深色的木製櫃檯裡,站著一位及肩黑髮的男子,就像Uki轉述的那樣,店主帶著圓框眼鏡,稍微遮擋了那一雙眼睛。
「好像......」Sonny喃喃自語。除去沒有傳聞中Shu Yamino的顯目髮型,幾乎與照片中的人如出一轍。
少年不知道的是,店內專注盯著筆電的店主正是Shu Yamino本人,因為一個錯誤的施術,他成了永生不老的人類,為了避人耳目,將頭髮染成黑色,輾轉在世界各地落腳,也不再隨意使用咒術,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學習新知以融入每個時代,開店則是他最近的嘗試。
Sonny再多看兩眼,決定不打擾地默默離開。但自從那一天「路過」後,持續一個星期他都試著找藉口「路過」,即使他總說服自己對方只是剛好長得很像,也無法下定決心推開大門、直面那人,只好用像是跟蹤狂的方式偷窺著對方一舉一動。如此詭異的行徑,再遲鈍如Shu,也早在第三天就注意到這個總在傍晚出現的視線,以及那彷彿可以照亮夜晚帷幕的金髮男孩。
「看制服應該是附近的高中生吧,我是被盯上了嗎?他已經整整一個多星期都在外面晃來晃去……」思忖著金髮男孩的意圖,Shu感覺對方沒有惡意,於是在Sonny再次站在櫥窗幾步遠的地方踟躕時,開門叫住了他。
「嗨,我看你好幾次在門外,你找我嗎?」
「我不是對你有興趣,是對這家店有興趣。」Sonny情急之下拋出這麼一句。
「這樣啊,」Shu並不在意對方有些失禮的回應,只在內心竊喜著有人對自己的店感興趣,絲毫沒對眼前高中生這一星期的奇怪舉動有其他懷疑,笑著問:「那要進來看看嗎?」
「喔。」被好看的笑容迷得七暈八素的Sonny,回過神來已經踏入了店內。同時,掛在大門上的小鈴鐺在背後發出不刺耳的輕響,喚回他的神識,回頭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店主,Sonny回了一個僵硬的笑容,開始四處打轉。
放眼望去,架上造型奇怪的陶偶、壁上像古時代火把的照明燈,還有一些看起來很獨特的食器,店裡的確充滿了「雜貨」,複雜到令人難以理解,但Sonny覺得很有趣,感覺窺見一個人古靈精怪的靈魂。
順著展示櫃走到底,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他的目光,木桌上擺放著或大或小的畫作,筆觸簡單卻相當傳神,以及看起來以同一個畫家的畫作為藍本的商品,其中還有兩個比著OK手勢的魷魚馬克杯,與印刷著可愛(奇怪?)圖案的T恤。
「你喜歡這些嗎?」
Shu不急不徐走近男孩駐足的角落,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「嗯,很特別。」Sonny點點頭,將馬克杯拿起來端詳,「這是什麼插畫家的作品嗎?」
店主似乎很滿足於這個回答,咯咯笑著,一雙眼睛在鏡片後瞇了起來,「這是我的作品,謝謝你喜歡。」
Sonny此刻才看清楚對方鏡片後的眼眸,如同紫寶石般,似乎會隨著光線變化折射出美麗的光輝,讓他想起書中記載的Shu Yamino。
攝人心扉。
Shu拿起另一個杯子,說:「可惜這款杯子一直沒有賣出去,你應該是第一個說喜歡它們的。」
「但我今天沒有帶很多錢出門。」
「啊、不是,你誤會了,我沒有讓你買下的意思,甚至有點想送給你,謝謝你的欣賞。」Shu歪頭像是想到什麼,問:「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」
「Sonny,S、O、N、N、Y 。」
「Sonny,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咖啡?」
Sonny不明所以,但還是老實回覆:「我很喜歡,尤其是卡布奇諾。」
「太好了!我有點咖啡因中毒,每天都得至少喝一杯咖啡才能有精神,如果你不介意,歡迎隨時來店裡,我就可以用這個杯子幫你沖泡。」
這是盛情邀請我的意思嗎?雖然Sonny想回問,但男子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,看起來都不像要撩撥他,話語中完全不帶歧異,只是單純希望分享自己喜歡的事物,於是本來調侃的問句也只能吞回肚子裡。
離開前,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那個埋在心裡的問題:「我可以詢問你的名字嗎?叫你老闆或是店主感覺都很奇怪。」
「我叫S……咳,Nick,你可以叫我Nick。」Shu用隨意想到的假名搪塞過去。奇怪的是,聽完他的回答,眼前孩子臉上一閃而過失落的表情。
直到後來兩人熟識後,Shu才明白那份失落的來由。
2. 差距
「Uki,你看,這個很棒!」
Uki看著店鋪內身著塗鴉T恤的兩人,感到一陣暈眩,是他沒有流行的眼光嗎?還是這才是普世的審美……先不說本來就開著奇怪店面的店主,Sonny Brisko你根本是鬼迷心竅吧?
「所以這個是你說的店主手繪T恤?」
眼前穿著應該是兔子塗鴉白色T恤的好友用力點頭;旁邊穿著大概是麋鹿塗鴉粉紫色T恤的店主一臉得意;現在的他則在想,要怎麼表述心中的想法才不會造成三方俱傷。
「嗯,很棒。」面無表情、毫無波瀾的說完,Uki決定放下這個話題。
初次見到這位名為Nick的店主時,他以為會是一位氣場強大的冰山美人,但在真正接觸之後,才發現只是自己的誤會,或許不完全是誤會,但出乎預料的是Nick給人的距離感,他不如外表看起來冷豔,相當好親近,即便Uki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人身上還有許多祕密。
——但他對Sonny無害。對Uki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,所以他們一群人常常來此拜訪,尤其Sonny,三天兩頭就紮在店裡,找不到人的時候去一趟準能抓到一隻「金毛大狗」。
Sonny與三五好友就像多了一個秘密基地和一位新朋友,Shu知道的事情很多、處事也進退有道,跟他在一起讓Sonny覺得很平靜,但不乏味,因為Shu總有一堆奇思妙想,常會疑惑這人腦袋裡到底都裝著什麼,而這也是他個人三不五時會聽到的問句。Shu有著多面性,溫柔聰明但有時又很笨拙,平時成熟穩重偶爾調皮搗蛋,會跟著他們一群高中生起鬨,卻總在必要時刻成為他們的依靠。
從認識到相熟不知不覺已經三年,這三年來Sonny越來越沉迷於Shu的存在與陪伴,不再只是停留在長得像他迷戀已久的歷史人物,更多是相處而來的舒適與快樂。
可是,Shu就像一個謎團,即便他自認兩人的交情極佳,也總還是蒙著一塊紗,Nick不會透漏太多他的過往,也不知道他從何而來,關於長得很像歷史人物這件事,對方也只會打哈哈說道:「不是有那種撞臉歷史人物或著名油畫的人嗎?只是巧合。」但Sonny還是多次懷疑Nick是不是Shu這件事,畢竟Shu Yamino是個咒術師,有著什麼神奇的能力都不奇怪。尤其Nick外貌看起來雖然僅有20多歲,但透露出來的氛圍時不時讓人覺得他就像店裡的古物,散發出沉穩而雋永的氣息。
最讓他不解的是,每當他侃侃而談Shu Yamino時,Nick總會表現的閃閃躲躲,似乎不太想對這個人多做著墨,明明什麼毫無營養的事情都會傾聽,卻唯獨「這個人」成了彼此間無法久聊的話題。
是夜,一群人聚在店裡玩桌遊、打電動度過冬季連續假期,一如往常,最後只剩下Sonny一人留下來與Shu邊喝咖啡邊聊天。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陪著朋友喝了半杯酒的關係,Sonny的腦袋有些暈呼呼的,有很多話不受控制地想對眼前的人說,也有很多問題想問。
「Nick,你可以等我嗎?」接過溫暖的手沖咖啡,Sonny問道。
「等你?等你做什麼?」Shu充滿困惑。
「等我畢業,畢業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
「等等……等等,你的在一起是那個意思嗎?」
即使Shu語焉不詳,但Sonny知道他在問什麼,不帶有一絲遲疑地點頭。
「你、你只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喜歡的……那個歷史人物才這麼想的吧。」由自己說出別人喜歡自己這件事太奇怪,Shu慌亂地改了稱呼。
「不是這個原因。」
「但我跟你年紀差距很大喔。」
「七八歲而已,應該還好?」
那雙無機質的紫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櫃台內的人,嘴上是稀鬆平常的語氣,眼神更像在謹慎的試探,如同鎖定獵物的狼,隨時等待對方動搖那一刻出擊,讓Shu忍不住想閃避,實際上他也的確躲開了,只是發出含糊不清的單音,低頭擺弄著馬克杯,深色的黑咖啡映照出的,是他緊鎖眉頭的臉龐。
「Shu……」
「啊?」
「我是說Shu Yamino,」Sonny像是沒留意剛剛Shu過度的反應,只是接續下去,「他是我迷戀的過去的人,但真正跟我相處的、我想理解的,是現在在這裡的你。」
Shu被Sonny的直白搞得有點彆扭,從脖子到耳根都紅透了。這種說法就像是雙重告白,因為不論是Shu Yamino還是Nick都是他啊!
Shu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麼真誠的言詞,也忘記自己有多久沒談及情愛,在漫長的生命裡,一旦牽絆太多,就只會徒增傷口,他已經有過太多教訓,早就淡忘許多不必需的感情。
——要有所決斷才行。
以往他都能在一個地方待上六、七年,甚至更久,但沒想到在這個小鎮,會因為一個高中生,讓自己得把離開的計畫提前。
Shu的腦袋快速運轉著,而依舊盯著他的Sonny看出他的掙扎,卻不清楚對方想做什麼打算,只是平靜的再次提問:「Nick,你沒有對我說謊吧?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你太神秘了,感覺有太多的祕密,我有時都覺得你對我說了謊話。」或是你本身就是一個謊言。
「我很不會說謊,剛才玩狼人殺的時候你不就知道了嗎?」
「的確是,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......總之,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,你可以等我嗎?可以跟我在一起嗎?」Sonny像個執拗的孩子,兜兜轉轉一圈,又回到最初的問題,大有今天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氣勢。
就像Shu自己說的,他很不會說謊,因此怎麼樣都沒辦法道出拒絕,他的確想跟這孩子在一起更長的時間,但他不會老,一般人卻會老去,這只會演變成最糟糕的結局。
「你喝醉了。」
「我還能思考。」
Shu試著岔開話題,但沒能成功。
「不,你累了,睡吧。」
拍了拍那顆金色腦袋,Sonny瞬間就像被下了咒,疲憊感襲捲而來,即便他想再試著提起精神,強烈的睏意依然沒有放過他,只能緩緩趴在櫃台昏睡過去。
Shu覺得這時候使用咒術的自己很卑劣,但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。他撥開少年落在臉上的瀏海,手指掃過緊閉的眼睛。
好長的睫毛,顏色好淡。Shu看著Sonny的臉漫無邊際的想。
Sonny有一張很好看的臉,還未完全退去的稚嫩反而讓凌厲中帶了些柔軟,他還有一副很好的嗓子,能說出十分打動人的語句,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吧。然而,這個應該有更多選擇的孩子,自始至終只專注在一個人身上……
眷戀的情緒不斷上湧,但Shu不能為此停下腳步,他不想受傷,也不想害他喜歡的人受傷。
本來穿著高領毛衣的Shu展開幾束術火,火焰包圍他的全身,只一秒的時間,就換上了咒術師的衣物——無袖的緊身上衣與燈籠褲、黑色束腹與纏在腰際的骷髏,以及掛在兩手肘上的裝飾長袖,外頭天寒地凍,衣物單薄的他卻無所感。
繞過櫃台,Shu很輕鬆地抱起熟睡的Sonny,紙式神早在命令下,在最不會受到外頭冷冽影響的角落鋪好了柔軟的羊毛墊。輕輕將Sonny放下並蓋好毯子,他一個彈指,店裡的所有擺飾瞬間化為烏有,整個店鋪的溫度瞬間又下降幾分。
低頭看著沒有因這一連串動作吵醒的男孩,Shu的道別輕輕散落:「掰掰Sonny。」
隔天一早,Sonny是被好友慌張的聲音叫醒,沒有熟悉的咖啡香,也沒有那一聲溫柔的早安。
Shu消失的無影無蹤,整家店空空如也,空蕩的空間漂浮著點點灰塵,像是從未有過任何人事物存在的痕跡,只剩下Sonny躺在墊子上,以及放置在一旁、屬於他的馬克杯。
他知道,Shu離開了,那個可惡的咒術師,在他掏心掏肺後,就這樣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裡。
「F**k!」Sonny將自己縮成一團,咒罵聲掩埋在雙臂間,伴隨著滑落臉頰的一點鹹味。
Uki無措的看著Fulgur,Fulgur只是搖頭不語,靜靜地陪在好友身邊,等待啜泣聲慢慢停歇。
3. 無盡
Shu無所事事的坐在店裡,外頭風雪已經停止,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下暫停鍵,蒼白而寧靜。他拿起盛裝黑咖啡的杯子輕啜一口,目光就此停留在那個馬克杯上,思緒神遊到好幾年前,他想起那個闖進他漫長歲月中三年的男孩。
他與Sonny一見如故,Sonny總能在紛雜的吵鬧裡捕捉到他微小的聲音並給予回應,也總能留意他話語中的奇妙笑點,笑得很開心、很可愛。
他喜歡Sonny多變的表情,也喜歡Sonny看似輕浮,實際卻很貼心、內斂的個性;好像很粗枝大葉,其實敏銳又敏感。少年是矛盾的綜合體,既像太陽也像月亮,充滿無窮的魅力。
那一夜,雖然告白的是對方,但Shu知道,再相處下去,Sonny將成為他特殊、重要且不可割捨的人,所以他逃走了,只留下回憶和一個馬克杯——那個專屬於Shu的杯子。
對,他留給Sonny的是自己的那個,帶走了對方的作為紀念。雖然是成對、看起來沒有不同的杯子,但Shu做了記號,Sonny曾問過他,為什麼能夠分辨出兩個一模一樣的白色馬克杯。其實只是他偷偷使了點詐,在Sonny的杯子邊點上了一點,一滴幾乎不會被發現的黑墨,就像Sonny 頸邊的那顆痣,每當他偏移視線的時候就會看見,是Shu Yamino的小小觀察發現。
他以此為標記,卻不曾訴諸於口,也不會有機會把答案說給那人聽了。
Shu抬頭呼出口氣,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與他離開小鎮時是同樣冰冷的天氣,讓他突發感觸,或是生活乏善可陳到使人多思多慮,Shu有種沉浸在過去的自己真的是老了的感覺。
看著窗外冰天雪地,反正這種地方、這種氣候也不會有人來了,他索性決定提早打烊。
待店外的燈一一熄滅,正打算回到乏人問津的商店裡,遠端卻傳來破碎的呼喊:「Yamino Shu!」
——他的真名,好久沒有人提起的名字。
回過頭,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小徑的轉角,Sonny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。因為這個呼喊,他的腳就像被冰雪凝結一般動彈不得,眼巴巴看著那個比過去來的高壯的孩子向自己飛奔而來。
「哇、喔、Sonny,你長大了。」Shu尷尬的擠出話。
「What the f……我沒想到你第一句是這個。」剛跑過來還喘著氣的Sonny低罵了一聲。
「哈哈,好、好久不見?你好嗎?」
「不好。」Sonny好看的眉緊皺著,「Ni……不,Shu,我找到你了。」
「你知道我是Shu?」
「一直隱約有猜測,但從你不告而別我就完全確定了。」
「我就說我不會說謊了吧……」
「但你還是騙了我一段時間。」甚至丟下我,Sonny在心中誹腹。
「對不起,但我必須這麼做,你知道,我的時間跟你不同。」嘆口氣,Shu問: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?」
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在這裡,可能我也有咒術吧。」幾年沒見,那張總是開口就能胡謅的嘴一點沒變。
兩人一時相對無言。
Sonny在尋尋覓覓的過程中一直在想,到底是怎樣的心緒驅使自己堅持下去,是生氣?還是不甘?五味雜陳的背後,在真正見到了人,才了解到——只是想念,他想念著一切有他的時光,想要留在他身邊,想要一個有Shu的未來,不只是照片或是其他替代品,也不是如夢似幻的記憶。
這點套用在另一人身上也一樣適用。
Sonny不知道在風雪中走了多久,睫毛上沾著細雪,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像要融入雪地的精靈,Shu伸手為他撥開那一點點雪,仰頭仔細看著如今要用青年來形容的人,明明有著比之前更成熟的臉蛋,但委屈的神情讓他看著更像高中的時候,Shu此時才驚覺,他同樣強烈想念著。
「即使只有幾十年的時間也沒關係嗎?」
事已至此就別再堅持了吧,Shu想。
明明想要表述更多心裡的情感,但他這方面的笨拙,經過了幾百年仍舊沒有絲毫進步,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妥協與思念。
「沒關係,而且事實上比較痛苦的是你,不是嗎?」
「是、對,這種不會衰老的身體才不是什麼好事,可惡,它就是一個詛咒,你為什麼這麼想跟一個詛咒在一起。」一下子被戳破最深層的憂慮,Shu壓著滿肚子的不悅,試著想用更緩和的口氣說,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。
「那你可以詛咒我啊!不過就是一個詛咒。」Sonny提高了音量,表情十分難看。
「什麼?這種咒術才不是什麼到附近超市買東西,你不怕嗎?」
「我超怕的!」Sonny回答得斬釘截鐵,讓本來要點燃的火氣瞬間消滅。
隨後他看著Shu呆愣的樣子笑了起來,「不是有你嗎,而且負負得正?兩個詛咒放在一起說不定會產生新的化學反應。」
聞言,Shu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,「你在說什麼啊。」一點都沒變的笑與莫名其妙的對話,讓時間一下倒退到好幾年前的雜貨店內,Shu會跟著年輕的孩子胡說八道,漫無目的的閒聊,然後同時大笑。
「我試試吧,但不能保證成功或失敗。」
「不會失敗的。」Sonny取下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,把曾經一度失去的人緊緊裹上,「交給你了,大咒術師。」
「okay,我接下這個挑戰。」已經不知道年歲的咒術師張開雙臂,「重新介紹, I’m Shu Yamino。」
「I’m Sonny,Sonny Brisko。」
兩人相擁在冬末春始,四季又將重新一次新的輪迴,回還往復、一年又一年。然而這次,他們的時間有了開始或許沒有終點,直到世界終結的那一天……
Fin.
[後話]
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篇文走向是這樣,一不小心還會BE。
本來預設是歡樂小品,像是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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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onny看著牆面上Shu Yamino的同人海報與玻璃櫃裡的公仔,發出嘆息,不論看幾次都覺得Shu真的很漂亮,充滿十足魅力。再打開手機相簿,翻看滿滿雜貨店店主的照片,他簡直想大喊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幸運兒,不但擁有二次元的收藏,三次元還存在著直接去演出Shu Yamino電影版都沒問題的人可以欣賞,真賺!
此時的Shu坐在店裡突感一陣惡寒。
「我不會感冒了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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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應該要這種情節嗎~~~
為了蔥蕉快樂生活在一起,最後選擇了留白,請別問到底Sonny是怎麼找到Shu的,IDK(已沒有腦可以細想:D)
2023.01.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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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.01.07